他微微一怔,间喃喃:“师兄……”
他的师兄,自始至终,都是那个率疏狂的少年,天不怕地不怕,任谁能奈我何。
想到师兄那时明明疼痛难忍,却还是皱着眉恶声恶气的样,李忘生不禁摇失笑。
谢云望着盘中已死的蛊虫,中满是悔意,恨不得一掌将其震为齑粉。
裴元与他对坐无言,两厢沉默了会儿,才开:“术前曾与李掌门确认过,此事凶险,把握不足两成,且无论人能否得救,神智都会受到损伤。”
他本浅淡地笑着,看着那凌寒乖巧的花儿,却鬼使神差地将视线投向远,于大雪纷扬中,注意到远静立的大人影。
只可惜虽得知了蛊虫由来与毒,却到最后都未曾问破解之法。醉蛛已伏诛,这世间再难寻得解法。李忘生深知这意味着什么,当即就宛如暴雨倾盆,一颗心被寒雨淋了个透彻。
李忘生合上帘:“嗯……”
经年未见,仍是一认。
他中的“他”自然是指李忘生。裴元端端正正作了一揖:“都是晚辈的错。前两年风儿求生意志薄弱,险靠这药吊命。后几番折腾终于醒来,却仍是十分虚弱……晚辈怕江湖纷争再牵扯到他上,才私自将这事隐瞒了多年。等到风儿生活能与常人无异,才敢重新与纯阳联系,将其中因果与李掌门和盘托。只是这一隔,就是几十年。”
谢云听他乎乎哼哼唧唧的,心中怜如雨后的菌菇疯长,止不住地扬起笑,低反复轻吻师弟的脸:“可以,这有什么不可以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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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腰不疼了?”谢云嗓音微沉,抬手将他拥怀里,与他额相接,轻轻蹭了蹭。
虫足有两尺长,细如蚯蚓,却浑黑紫。
李忘生将脸埋在他颊侧,本咬牙忍疼痛,闻声却放任齿一松,唇间轻轻溢一丝低。
谢云又蹭蹭他的脸,调笑:“舒服了?”
“呆。”
李忘生得了承诺,终于持不住,心中松懈,缓缓沉梦乡。
用谢云当时的话来说就是:“大不了爆而亡。”
蛊虫也终是苏醒了大半,引得二人是一惊。
于是谢云手法娴熟地起那把细瘦的腰,忽地低笑:“我倒是越发会伺候你了。往后我不在边可怎么办?”
外的红梅依旧开得分明,这才使他轻呼浊气。默默看了会儿,又忍不住伸细瘦的手,碰了碰那鲜艳的梅花。
谢云笑了声:“那就要看你睡到何时了。不过即便不在被里,也在纯阳,左右是能找到的。”
若还想活着,恐怕残生难以再见,亦或——
裴元叹了气:“请恕晚辈直言。您与李掌门之事,风儿也常说与我听,其中重重纠葛心结,一误便是一生。如今李掌门甘愿向死而生,只为前辈能够回来,谢前辈,人生何其短,不如给彼此一个机会,莫要再错过了。”
李忘生被他骂了,嘴角也还是噙着一抹笑:“师兄回来了,快屋里。”
李忘生缓缓睁,慢吞吞地撑着坐起,双目放空发了会儿呆,总觉着太过安静,又颤巍巍抬手去将窗推开。
李忘生顿了顿,又开:“可以不走吗?就在被里。这样忘生一睁,就能看到师兄了。”
谢云低声:“若我能早些知风儿已被救活,兴许……也不至让他陷如此险境,独自面对。”
他温言相劝,谢云亦明白他的好意,微一,郑重:“也多谢你,给了这个机会。”
谢云缓缓摇,沉声:“我并无怪罪你的意思,你为救我徒儿倾尽心血,亦是谢云的恩人。如今又助忘生除蛊虫,使我二人能够垂暮再见,此等恩,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难辞。”
这株梅自小伴他长大,一晃几十年,嬉笑垂泪,都静默相陪。
一场雪得纷纷扬扬,屋外呼呼风声冷肃张狂。
却见谢云踌躇许久,才缓缓迈着步走近,低沉浑厚的嗓音传来,却是恶言恶语:“这么想死?还没长好,怕这风灌不去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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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他心中苦闷,裴元徐徐:“前辈不必太过忧心,李掌门功力深厚,即便只有两成把握,也了过来。再过小半炷香,‘知此生’药效一过,就能醒了。”
听他这么一说,谢云便柔声:“睡吧,师兄给你。”
李忘生努力忍着腹痛,轻声:“疼。师兄……帮我吧。”
谢云仍是默默不语。裴元静了会儿,偏望去,却见他朗如刀刻的脸上,神幽深湿。
温柔磁的声音传来,李忘生微愣,在一片黑暗中,准确地察觉到谢云的视线。
“睡醒了,师兄还在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