絮娘被他哭得心酸难忍,泪也跟着落,温柔地拭着他脸上的泪,不厌其烦地哄他:“娘不生你的气,娘怎么会生阿淳的气呢?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,咱们再也不提了,好不好?”
几滴如同落雨一般,纷纷坠盆中,砸在絮娘的脚背上。
闻言,絮娘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,又从上找帕,弯腰去他唇角的血迹,声音有些哽咽:“阿渊,平日里阿淳总是欺负你,你从未跟他计较过什么,这回发这样大的脾气,想来全是为了替我气。我谢你还来不及,怎么会怪你?”
絮娘心里有气,也不理他,吃完馄饨,累得坐在床上。
他嫉妒他。
蒋星渊如往常一般麻利地照顾蒋姝,向老买了十几张玉米饼,当接来几日的粮,又去街上买了三碗鸡汤馄饨,给絮娘那碗多加了几块肉,免得不够,令蒋姝饿肚。
蒋星渊悄悄扯了扯絮娘的手,引她落后几步,有些不安地小声解释:“大娘,和阿淳哥哥打架的时候,我没用太大力气,他受的都是外伤……”
见二人一前一后走上来,脸上个个的凄惨,上也带着不同程度的刮伤,她叹了气,没有力责怪他们,哑声:“打够了没有?我们快些赶路,尽量在天亮的时候找个地方休息。”
总有一天,这颗阴暗的种会发芽长大,带来他无法想象的可怕后果。
他哭得上气不接气,泪渗透絮娘的衣衫,在这一瞬间不知怎么想起已经变得面目模糊的亲爹,叫嚷:“我没有爹……我爹早就死了……我从此再也不会认别人当爹……我只剩娘……娘,你别生我气,你别不要我……呜哇哇哇……”
蒋星渊乖巧地“嗯”了一声,照旧接过蒋姝。
蒋星淳如蒙大赦,立时扑她怀里,两手死死搂着她的脖,嚎啕大哭:“娘……娘……我已知错了……您原谅我这一回吧……我以后再也不胡说八了……”
换是他,一定会被絮娘嫌弃的吧?
到底是亲儿,混账到那等地步,依然能够轻而易举地获得原谅。
絮娘于村边小心寻了家农,和发花白的老轻声细语地交涉了片刻,以几十枚铜钱换得一间屋稍作歇息,说定天黑就走。
他是冲动鲁莽的,藏不住心事,又不如蒋星渊活泛,不会说那么多好听话,只能像一般杵在絮娘跟前。
絮娘见他蔫耷脑,全无往日里的活泼,心到底了,褪去罗袜,将雪白的玉足探中。
她哆嗦了一,长长叹了气,犹豫片刻,向蒋星淳伸右手,唤:“阿淳,起来吧。”
蒋星淳终于找到机会,冲到外打了一盆,一声不吭地放到絮娘脚边,自己就势蹲在那儿,看着冒着白雾的面发呆。
蒋星渊隐隐约约意识到——
蒋星淳握住她的脚腕,不大熟练地一一着,帮她舒缓酸痛的筋骨。
他怕絮娘觉得他多闲事,心里生什么芥。
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辛苦付被看到,被肯定。
蒋星渊立刻兴起来,眉闪闪发亮,笑:“大娘待我这样好,我为大娘些小事,挨两打,本不算什么。”
他们走走停停,到得天发白时分,终于看见一个小小的村落。
蒋星淳不声不响地走到絮娘边,不顾她的反对,持将她手里那个大包袱抢在手里,低看着脚尖疾步快走,也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蒋星渊坐在不远的小凳上,慢慢啃着糙到难以咽的玉米饼,看着蒋星淳哭得泪鼻涕一大把,不停打嗝儿,那模样丑得要命,微微皱了皱眉。
蒋星淳边哭边,拍脯保证:“我以后什么都听娘的,娘让我往东,我绝不往西……”
蒋星淳又蠢又呆,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对——
蒋星淳明白了前因后果,知自己这顿打挨得并不冤枉,心里又愧又恨,既恨不得跪在絮娘面前磕认错,又想立时冲回去将庄飞羽大卸八块。
这是她和蒋星渊一早商定的计划,白日休息,夜晚赶路,如此便能避开有心人的注意,降低被庄飞羽找到的风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