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懂个屁!”招风耳警惕地看了看左右,压低了嗓,“老祖宗是找伺候人的吗?他日理万机,多少官员排几个月的队都见不着一面,闲疯了心这种小事?摆明了是……”
小太监“嘿嘿”笑:“小公想跟我们一样挨刀吗?我劝你还是不要傻事。我爹好赌,我刚满五岁就被他卖到净所,净的时候疼得死去活来,在门板上躺了三天三夜才缓过一气。你年纪有儿大,遭的罪只会更多,一不小心要闹人命的……”
蒋星渊嘴角噙着温和的笑容,和两个太监称兄弟地喝了几碗酒,彻底撬开他们的嘴,问了些和窦迁有关的事,又听他们活灵活现地讲述了一遍净时的经历。
蒋星渊没有如白日一般跟上去,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,耐心等待。
夜深人静时分,他迈着因酒醉而不稳的脚步往家走,眸暗沉沉的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他续了两回茶,等到两个太监喝得半醉,走过去替他们会了账,坐来打听,若是要太监,都有什么条件。
一直等到天发暗,窦迁才从里面来,坐上轿,往另一个方向而去。
也是事有凑巧,不多时,两个太监满脸晦气地走来,在不远的桌前落座,要了几个小菜,一壶黄酒,大吐苦。
“老祖宗嫌咱们办差不力,可你说说,他提的那些要求,是那么容易达到的吗?”长了对招风耳的太监“咕咚咕咚”灌半碗黄酒,唉声叹气。
他了个烧香的手势,见小太监一脸迷茫,恨铁不成钢地给了他个爆栗:“蠢货,他是在找能给他养老送终的儿!”
“黄哥,我有儿不明白,老祖宗为什么非要找会识文断字的啊?”最多十一二岁的太监嘴边长了颗痦,挠挠疑惑地发问,“我们是伺候贵人的,只要会端茶倒,洒扫庭除,安安分分不给老祖宗惹事,不就行了吗?”
今日的所见所闻,印证了传言不虚。
只袖珍的吊死鬼,侧耳细听,角落的房里时不时传来凄厉的哀哭声,声音还带有几分稚,只觉一凉气顺着脚后跟缓缓爬上来。
小太监恍然大悟。
他几度想要转离去,又不敢面对絮娘,到最后脚步迟滞地走对面的茶馆,要了两个芝麻烧饼,一壶茶,对付着消磨光阴。
蒋星渊手里的茶碗盖磕在桌面上,发“咯?”一声轻响。
蒋星渊胆战心惊,以为她是要撕破和睦的假象,歇斯底里地质问自己,几乎失去抬脚的力气。
蒋星渊隐约听过,本朝对宦官向来宽厚,每月有固定的俸银和两日休沐不说,等级些的还可在外置办宅院,娶妻娶妾。
“灌你的黄汤去吧!”招风耳吃了几蒋星渊新加的荤菜,整个人放松来,笑骂小太监荒唐,“你也不睁开睛好好看看,人家是什么人,我们是什么人。小公长得一表人才,穿得也面面,怎么可能想不开,上赶着这一行?八成是听咱们说话觉得有趣,随问两句。”
推开家门,絮娘竟然还未睡。
她穿着素白的衫和长裙,青丝披泻,不施脂粉,显得脸越发憔悴,看见蒋星渊门,对他招了招手:“阿渊,来一,我有话同你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