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的伊上有人轻弹琵琶,琵琶声轻柔宛转,人心魄,跟着一个女人声音低低的唱起曲来,只是隔着远了,听不清楚,只听得两句:“……人皓如玉,转归黄土……”
李云昭:……原来是写给李嗣源的。这信鸽是成了罢,都会中途飞来她这蹭吃的了。
李云昭疑惑地把书信重新绑在它上,它拍了拍翅膀,朝着洛阳皇方向飞去。
佛像面带悲悯垂目看她,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气定神闲的笑意。李云昭肃立合掌,拜了三拜,抬静静望向佛像,忽然问:“你说,这佛像与则天皇帝本人像么?”
李云昭微微一怔,随即微笑起来,不以为意。每见繁盛,必凋零,固然目光长远,但未免扫前兴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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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存礼不知。”除了死去的袁天罡,谁又能见过几百年前的帝王?
若是像这里的石刻一样,为她留塑像,千百年不会风化……他不自禁抬手,仿佛是想要描摹她的面容。李云昭眨了眨,在他修长手指将碰到面颊时唤:“大将军?”
这是李星云的字迹,她看过他默写的《乙巳占》。这小,又在搞什么鬼?她百思不得其解,抚了抚信鸽的羽,示意它回去,但那信鸽冲着她手中书信啾啾而叫,似在让她装回竹筒。
雪儿她们已经到了檀州,行动倒是很快。
佛像面丰满圆,为波状形的发纹,双眉弯如新月,附着一双秀目,微微凝视着方;直的鼻梁,端庄的面容,祥和的笑意;双耳长且略向垂,颏圆而略向前突,圆和谐,安详自在;着通肩式袈裟,衣纹简朴无华,一圈圈同心圆式的衣纹,把像烘托得异常鲜明而圣洁。石像通彩绘,两百年过去鲜亮如新。
她知李嗣源看过信后,多半会派人去檀州走一趟,却也不急,吃完面条后在市集里晃悠了一圈,包了几包丹桂花糕,准备回去送给郢王府中的年轻人们。
“大将军唐突本王的时候可多着呢,今日怎的如此局促?”她记很好,不会忘记那一次他拿存勖要挟她。那个时候他可是大胆得很,孤走幻音坊,还敢对她……这回私相,他倒是规矩许多。
天皇帝的自起名“曌”,亦有光照乾坤之意。
古今凡圣,如幻如梦,纵是风华绝世,也抵不过日影飞去,这世间又有何恒久不已?①
那两句歌尽在李存礼耳边紫绕不去,他神半晌,不觉痴了。心上人此时方当妙龄,固然是星波,明艳非常,然而百年之后,又有谁知她的模样呢?
李存礼立在郢王府门,扮作侍卫的不良人铁青着脸,说什么也不让他门。双方正僵持不,李云昭回来打了个圆场,“郢王是我敬重的前辈,大将军与我有旧,大家莫要伤了和气。”几位不良人见岐王态度和善,便暂且捺恶气,勉朝李存礼一拱手,退回府中。
此时小二把她的槐叶冷淘端了上来,其靓丽,幽香诱人。她拿起筷,挑起一簇鲜碧面条送嘴里安静咀嚼。秋风将至,洛阳天气仍然颇为炎,这槐叶冷淘倒是一消暑味。
二人又走去观赏了沿路其他几石像,端庄秀丽,宏伟,李云昭赞不绝。二人交谈之时有意避开政事,论及音律文学等颇有相合,谈谈说说,倒不寂寞。
李嗣源借天之名理朝政,李云昭和李明达懒得给他这个面,一起称病不朝。李明达一心一意突破占卜与堪舆之术,而李云昭暂且无事,把洛阳城逛了个遍。城中大小商贩,都十分喜这位手阔绰、豪大方的丽姑娘。
一日她在路边了份槐叶冷淘,正等着小二端上来,就见雪儿的信鸽猛地冲她怀中。她从怀里掏一小包饲料喂给它,然后取了它上绑着的书信,展开一看,十分简洁的“檀州”两字。
李存礼一惊缩手,“……是存礼唐突了。”
“存礼知,岐王不喜被冒犯的觉。”之前那回,不如说是他在铤而走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