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晨我在嘈雜的聲音中醒來,仿佛仍shen處夢裡。
有客上門。爸爸的腰背從來沒彎得這麼低,仰著臉從來沒有笑得這麼甜。客人們的級別很gao。
昨天爸爸邀請的男方臨時有事,是賀先生代那男人赴的約。一早,賀先生就托了大媒上門。媒人地位很gao,連爸爸的廠長都跟在人屁gu後頭點頭哈腰,難怪爸爸矮到了地心。
客人們非常熱鬧,說不完的話。賀先生只立在後頭。他這個人,就算在後頭,也氣定神閑、淵停岳峙,是押陣的主帥。他雖不太說話。但臉上微微han著笑意,好看極了。
我想,我昨天沒有哭,yan睛一定沒有紅腫。太好了。
可是我臉被爸爸扇過一巴掌。
賀先生視線在我這半邊臉上,就頓了頓。
爸爸立刻dao:“怪我一不小心……”立刻改kou,“孩zi有點不懂事……”飛快的又改了,“她媽媽也是一時著急了。”立刻就呵斥我媽媽,讓她立刻幫我梳妝。
賀先生dao:“不必了。”
賀先生語調仍然非常客氣,但臉上的笑已經消失了。他dao:“以後,我的妻zi,就不勞岳父母guan教了。”
他送彩禮過來。給我的禮wu裡,包括滿滿的衣妝,專聘的生活助理,還有一套公寓間,就是對面豪華樓盤的那裡。
爸爸沒有違抗。我懷疑誰能違逆賀先生,當他平淡同時堅決的xia令的時候。
我離開娘家,住進了那個豪華的地方。
我跟賀先生訂了婚。
我還是繼續上學。
學生跟老師不能談戀愛,所以賀先生辭了職。
他怎麼能對我這樣好呢?我時常懷疑我只是犯了神經病,忽然一夢醒來,原來我在病房扎針。不不,家人甚至不會送我就醫的吧。可能我只是在街頭liu浪,或者已經被哪個老頭揀走欺侮了,我卻幻想他是我的賀先生。
賀先生問:“為什麼這樣看著我?”
我抱住他。他的shen體明明mei好真實。
有一天,幾個女生把我堵在了樓dao角落。她們富裕、健康、張揚。她們罵都是我勾引賀先生。她們推了我幾xia。我摔倒了,并不重,只是膝蓋磕了塊青。我心裡是歡喜的。這是為先生受的傷。她們嫉妒我。我竟有東西讓人嫉妒了——不,不是東西,是這樣天大的榮寵啊!她們想為賀先生受傷,都還沒有資格呢!
賀先生對我膝蓋上的傷很在意,親手處理。他看見一dao傷疤。我忙忙解釋不是她們幹的,是以前的。
其實我多嘴了。這當然是舊傷,賀先生怎麼會看不chu來呢?
那是快十年前的事了。當時弟弟叫我背他。我摔倒了,膝蓋受了傷。
當時我應該是拒絕過弟弟的,一定是態度不夠堅決,才讓他還是爬到我背上來了。總之都是我的錯。弟弟懂得什麼呢?只是個小孩zi罷了。可我應該也是小孩zi過來的。如果我沒帶好他,就連摔倒了,也會被罵,因為害得弟弟從我背上摔xia來的關系。
這種事,如果跟弟弟抱怨,也很難得到理解吧。就像那顆火tuidan,他不懂就是不懂。夏蟲不可語冰。
連我的名字,嘉音,也是因為我先chu生,是個女孩,父母給我取個吉祥的名字,靜候嘉音。第二個是男孩了,弟弟,他們很gao興。“嘉音這個名字取得真好了。”爸爸說,很gao興,幾乎是驕傲的樣zi。這是我唯一在爸爸臉上看到提到我時louchu的最近乎驕傲的樣zi。
弟弟叫嘉楠。
嘉音帶來了嘉男。
一個人,連名字都是因別人而起,整個命都是為別人而活,僅僅因為自己無法選擇的xing別,就從沒被需要、從沒被認可,這是怎樣的人生呢?這樣的人要怎樣活xia去呢?
我說錯話了。
我是個女孩。女孩zi還能怎麼樣呢?都怪我想太多。我太嬌氣、太能抱怨了。請原諒我!
賀先生拍拍我的頭,dao:“你很乖,嘉音,聽我的話,你還會越來越好。如果你不喜歡自己的名字,結婚登記時我們可以給你換一個。”
我就換了個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