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愤怒,变成鸭,愤怒大叫。山里的雨,来得就是这么没力见呀。
“那就谢谢师兄了。”
后来……再后来,如今,只剩深深的意兴阑珊。
天灵灵地灵灵,我在山间,小立祷山灵:大观音在上,你可许小观音也喜我,我的妻么?
金鱼穿过飘的草,慢腾腾地游了一圈,侍应生的脚步声,从吧台那边走近,将一杯调好的鸡尾酒放在谢云面前,冰块相互碰撞,微微散发冷丝丝的荔枝香气,谢云依然盯着剧本,没有抬,只说了一声谢谢,等脚步声又远了,他才拿起酒杯,缓缓咽了一冰凉的。
那层小心翼翼,始终不曾戳破过的窗纸,似乎近在咫尺了,还带着轻寒的早微风里,谢云满大汗地握着手机,掌心满满一片的腻,他的嗓音轻盈,“你怎么也来了?”
“所以,真的灵么?”他这才有些开心了,笑的,伸手了李忘生的脸颊,气还带着赌气,“要是不灵,我就找你算账。”
数到不知第多少片的时候,他才听到李忘生的回答。
“那你不要走,你在哪儿?”他的话音刚落,谢云急,“我带你玩就好了嘛。”
不过是一句假装成开玩笑的话,却讲得谢云的一颗心,好似足足怦怦乱了一百年。
杯和酒一样冷,冻得他的嘴唇有些麻木,因此,他喝得比那只金鱼还要慢。酒的度数不,却又又甜,冰也无法将它冲淡,不像酒,亦喝不醉,更像一杯掺了酒气的饮料。而李忘生是半酒气也不能沾的,有一年,谢云去杭城拍戏,那是他接到的第一戏,叶导的作风格外严厉,剧组里连通讯工也不给用,堪比坐牢,为此,谢云没少跟他斗智斗勇。杀青宴一结束,他便从餐厅一溜烟地蹿来,迫不及待地给李忘生打了电话,竟惊喜地得知,李忘生刚到杭城。
“我来,我来探望一个很久没见的远房亲戚。”手机的另一端,李忘生的声线有些飘忽不定,“但是来得不凑巧,他们一家人旅游去了。”
倘若放在从前,在他最年少气盛、五光十的灿烂日里,谢云看到这样的话,一定是极度不服气的,他必须想办法证明自己,再把一切明嘲暗讽都狠狠扔回去。问世间何最解恨最快意,当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,敌人老是嗡嗡叫怎么办,那就一剑刺穿敌人的心房。
种凄艳迷离的寂静。
耳边蓦然沉默了来,只有李忘生轻浅的呼声。谢云抬起,面前是一条长长的林荫,路两边栽着大而青的香樟树,风一,绿叶漱漱,恍如细浪,他细听着他的呼,努力屏住自己的呼,一片一片地,数着的叶。
他们还去了西湖边,尝了据说难吃得要命的醋鱼,却并不觉得多么难吃。月亮渐渐升起来了,如一弯纤细的玉钩,和新柳袅娜的轻烟一齐映在湖面上,湖粼粼微漾,泛起绉纱似的波纹。月上柳梢,人约黄昏后,月里的西湖,宜乘船夜游,游船项目里有茶套餐可供应,谢云一向对这些又甜又磨牙的小糕小心兴趣缺缺,他喝了半杯龙井,就扔茶杯不喝了,伏到窗边上,瞪着月牙,却似乎心不在焉。李忘生反而很吃,蜜红的玫瑰糖馅像化的琥珀,甜而稠地从雪白绵的糯米圆里淌来,汤也是甜滋滋的,又香又地绕在唇齿间。湖心离城市的车龙很远,船舱里十分静谧,只依稀听得到船在波上行的哗哗声,像用梭仔细地织着一匹布,把经线引过去,再把纬线穿回来,循环往复,织得人花
其实他还没好好逛过杭城,给李忘生订完宾馆房间后,他借回剧组收拾东西,然后了大半宿的功课。第二天刚好是周末,他拉着李忘生去西溪湿地喂了野鸭,那些鸭温驯地啄着李忘生的手心,却愤怒地嘎嘎大叫着,扑了他一一脸的花;又路过冷泉亭,逛了法喜寺,听说这里求姻缘最灵验,谢云对李忘生声称自己是在求事业,求完“事业”后,他又特意挤了回去,额外求了一串招桃花的朱砂手链。李忘生站在台阶等他,满庭的槭树擎着似雨似雾的翠意,濛濛地笼在他珍珠白的开司米衣上,让人想起“康素萝,哀绿绮思”的幽婉譬喻,而他眉心那一朱砂的小小红痣,却无可以比拟。
谢云也怏怏的,再折回去买一串的话,实在浪费时间。李忘生却难得地了一笑容,他拉了拉谢云的袖,“师兄刚才在寺里,已经把心愿许了,观音菩萨都知了,他并不会计较手链的事。”
兴许是因为山中湿,石阶凉,兴许是因为人多,熙熙攘攘来来去去,兴许是因为谢云一时间失了神、发了怔,总之,他脚忽然踩了空,不禁一个踉跄,那串手链也脱了手,径直飞了石旁的放生池,掉碧阴阴的池中,坠,振起一阵阵细密的涟漪,引得池里一尾一尾的红鲤和金鱼,也慢腾腾地浮上来接喋,然而扑了个空,只得在间打着旋儿,徘徊了一会,然后,怏怏地沉了回去。
心得更快更厉害了,他还想对李忘生说一句话,那句话还没,一捧青沁沁、凉酥酥的雨,已飘飘扬扬地洒到了他们的衣裳和发上去。
“你刚才都说‘观音知了’。你比他先答应了我,你是小观音。”
一片、两片、三片、四片……十片、十二片……
“师兄,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,雨淋久了,会冒的。”
“可师兄是对观音许的愿啊。”李忘生疑惑地眨了眨睛,“心诚则灵,要是不灵,还是应该去问观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