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，天快黑了，快些去吧。”康生给她拢了拢鬓边飞扬的发丝，“别跑太快，小心摔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走咯！”陆靖柔带领后一队女太监，天喜地蹦门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小姑娘认真负责，洁白信封递到他手中，页角不曾有半分折损污染。萧阙拆信草草一扫，便叠好压在砚，再抬仍是满面温和粲然笑容。

        司礼监的人都认得她，她没怎么费力就摸到了萧阙的屋。陆靖柔扒在窗上看，萧阙穿着一黑衣服，正埋首向案上写写画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吃！”屏风那一声音陡然了八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帮上你的忙了吧？”陆靖柔很是自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仙女猴。”陆靖柔一锤定音。

        以她匮乏的词汇量，不足以形容那一瞬间，他抬起的神。像是天来了，绿叶长了，红花开了，溪淙淙淌，蝴蝶翩翩起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想你啦，就来找你玩。”陆靖柔郑重其事从随小包里信封，“我问过皇上，他说你在司礼监。哦对了，皇上还让我顺路把这个捎给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立刻喜上了，拉着裙摆转来转去。小女示意她看看鞋，原来两只鞋面各绣一只圆鼓鼓白绒绒胖兔，兔尾巴竟是突的一整粒白绒球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现在可以去吗？”她礼貌地问后带路的小太监。

        不事妆扮，一张清脸儿，满青丝松松挽起随云髻。小女捧镜左右端看半晌，不甚满意，于是门唤了一声。没过多时，小太监捧了只剔红大圆盘来，里盛七八支新折桂花。小女挑了两支簪在髻边，余给陆靖柔拿着玩儿。这会七八个小太监摆桌传菜、收拾沐浴一应什，才刚到用晚膳的时候。

        小女帮陆靖柔穿衣发的当，鼻端已经飘来螃蟹特有的咸腥香气。“娘娘请少待。”小女捧了鞋给她穿，看她馋得睛绿光直冒，笑，“晚膳上就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靖柔？！”萧阙立刻撂笔起走过来，双手微微发抖，几乎有些不可置信，“你怎么会来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知。”陆靖柔哗啦哗啦拍花。

啦！”陆靖柔兴采烈接过信封，仔细随小挎包，心满意足地拍拍，“你看，双喜给我了小包，就不会丢东西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吃螃蟹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萧阙坐在屏风另一边，问她想吃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论仙女还是猴，必须先洗澡再吃饭，不然迟早捂痱。萧阙在卫生问题上一视同仁，决不让步。虽然陆靖柔哭丧着脸直嚷饿，还是不得不脱光衣服爬浴桶，乖乖洗澡洗发。

        陆靖柔这才低仔细打量，上穿的衣裳并非廷式样。上穿柳绿地缠枝罗袄，曳桃红亮地纱裙。花样一反常态，不绣兰竹花卉、“福寿延年”、“瓜瓞绵绵”的俗样，却是大大小小数十只白兔。有的趴伏在地、竖耳聆听，有的蹦逐嬉戏、嚼草吃叶，极富生动可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您请去吧。”小太监和善地向她一比手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推开门，兴冲冲喊了一声萧阙哥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可不，多亏靖柔又认真又仔细，帮了哥哥好大的忙呢！要是以后背书也能像今天一样认真，那就更好啦。”萧阙边说边把她抱上椅，取帕细细地额两鬓的汗珠，“一一脸的汗，辫都颠散了！准是一路跑来的。”说着说着忍不住扶额自笑，“我养了个小仙女，还是小猴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