普通的八岁小孩,会有这么缜密的思维吗?能够收集到这么完备的信息吗?他要知虎杖的模样什么?难不成他要向虎杖报恩吗?
他走到那个孩的面前。
儿童福利院的车开到楼,工作人员前来医院交办手续。他们像回收垃圾的清洁工那样,接收那些被亲人遗弃的生命。
医生向虎杖展示自己小臂上的抓伤。
极深的、抠血的指甲印。
于是虎杖走病房,心忐忑,关门时手里的袋打到大,引发一阵局促的紧张。他有些拘谨地坐到床边,犹豫着如何向这孩开。在一段尴尬的沉默里,他把买来的果一颗一颗放到床。
虎杖愣了一霎,心里浮起一怪异的觉。
我吗?
那孩没说什么,只朝床柜上瞥了一。
比如这个孩常年被待发育不良,比如他累累的验伤报告,比如他异于常人的戒备心,比如他拒绝与人交的孤僻。
简直像动的利爪一样。
虎杖拎着刚买来的汉堡,在路的对面停住脚步。他看到那孩沉默地站在队伍末尾,脸上是异样的冷静。
你是怎么知的?虎杖好奇地问。
虎杖有些诧异。他不认为那孩在昏迷时还能对他留印象。更何况他当时全副武装,本没有面孔,即使那孩还留有一丝意识,也是绝对认不来的。
再见到那孩的时候,他已经院了。
医生拍了拍虎杖的肩膀。
这都要归功于你。
是个聪明的孩呢。虎杖说。
是我哦。虎杖说。
虎杖放报纸,后颈莫名有些发冷。
现在好多了。医生说。
虎杖的笑容消失了。
你救了他。
那孩非常在意是谁从火场里救了他。如果你去看望他,他一定会非常兴的。
为了给他上药,我们可受了不少罪。
这是要去哪里?虎杖巴巴地问。
自从他发现伤开始愈合之后,就不再反抗了。
医生却很笃定:你是不同的。
仍是那双素浅淡的睛,望过来的时候冷而无。容易给人错觉,以为那不是一双孩的睛。
不幸的人遇到他人中的绝境,反而还有一线生机。
没有人会认为发生火灾是一件好事。然而,这场火灾却能给他带来转机。
他不肯让人接他。医生苦笑着说。
……救了我的消防员。
跟边哭闹不休的伙伴不同,他完全清楚自己要去什么地方――在那个地方,这些孩就像是橱窗里等待售的商品,需要被人挑选。
虎杖凑过去看,原是一摞摊开的报纸。版面上报了旧城区的失火事故,虎杖冲火场的抓拍照片赫然立在正中。再往翻,仍是这起事件的报,只是刊的报社换了几家。有一家报社没有买到那张抓拍照片,便放了虎杖的工作照。穿着制服的虎杖被同事们围在中间,对着镜笑得很灿烂。
淡。
怎么说呢,有种微妙的觉……
去看看他吧。医生说。
被自己所拯救的生命正好好地坐在前,神志清醒,恢复良好,虎杖不禁到得意。
那孩接上了话。
最淡的是表,几乎不像个孩。那张稚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的痕迹。在虎杖面前结一层透明的冰壳。
那孩的眉角隐约动了一,小小的脸上了尖刻的嘲讽表。
现在呢?虎杖问。
不止是救了他的命。
要吃吗?虎杖拿起一个苹果,在手里掂了掂。然而他即刻就后悔了――作为话题的开篇,这个提问太生了,也许会让那孩起戒心。
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,发和瞳都像是漂过一层,枯而缺乏光泽。他的肤很白,是那种石灰墙一样生冷的白皙,久不见阳光的样。嘴唇稍微有血,也是惨淡的,像是白墙上一抹氧化了的血痕。
虎杖松了气:那太好了。
他不由得看向那孩。
凋零的秋叶被风落,积聚在路两侧。虎杖一步一步走过去,枯发脆的沙沙声响了一路。
是啊。医生应和着。我们已经联系了儿童救助的机构,希望能给他找到新的领养家庭。
他清了嗓,自我介绍:我是虎杖悠仁。我是……
但他的得意只维持了几秒钟,在他听到那孩直线般没有起伏的话语之后。
医生摘镜了镜片,忽然叹了气。
这是虎杖对他的第一印象。
那孩怀里抱着书,注意力却不在那些的图上。他看着虎杖,视线追随,就如久别重逢一般。
你说呢
是我救了你哦。
为什么要救我。他说。为什么不让我死。
他也看到了虎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