错误的开始。空气里浮动暮夏时飘忽不定的香气,同绪一样无可琢磨。那一瞬激烈的绪过去后,他沦为狂风过境的城市。
默苍离慢条斯理地整理起他被烂的一切。
他隐约忆起多年前似乎也是这样一个花气漂浮的午。羽国殿里他隔着一扇花窗瞥见上官鸿信,觉得他很适合,于是便在雨天里走近,顺理成章了他的老师。
为什么选他?
是天意吗。
那时的上官鸿信对这世界的恶意一无所知。他不够聪明,又太过轻信,在未明代价前就痛快允诺了策天凤的交换。他年少、浅薄、不切实际,至少在初见时,他对策天凤只一张脸可取。
他惹许多麻烦,犯过许多错,霓霞之战不是他第一次让他的老师失望。
但策天凤喜他。
他是他亲自遴选的弟,理应拥有他想得到的一切。事实上,他也得到了,就像策天凤同他承诺过的那样。
霓裳他,羽国民拥他,万中无一的雁王。
策天凤骨挖髓剜的零丁绪,恐怕是他所拥有的唯一一瑕疵,充满谎言,且代价昂。
上官鸿信。
他喃喃念过几遍他的名,院里忽而很静,如此良机却无人听。
默苍离很少等待。
他更多在布局。今天他在等,是等一个结果。他现有一个筹码,是在夜深时由上官鸿信从他唇上读的几个字,他的真名。
墨家十杰,一枝独秀。在那之前,默苍离也只是一个有名有姓的凡人。
上官鸿信一一念他的名字,每个字由混沌转而清晰,早该模糊,却又空前透彻,灰尘剥落,底的鎏金。上官鸿信看着他,手掌温而湿,生许多不该有的妄念,默苍离栖居在那个荒废已久的名字中,得到短暂的安宁。
他早已不梦,除了中枪后昏迷的那次。所以那一夜即便不用药也睡得很沉。尽未褪的药中途将他从睡眠中制唤醒,让他息、挣扎、弹动如渴的鱼,但心却很平静,脚踏实地的平静。
原来他还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真实。
如果上官鸿信相信这是真实,他尚有回来的可能;如果他们之间如履薄冰的信任断裂,这棵梧桐再找不到他的主人。
霓裳在枝哼唱,梧桐叶簌簌响。
琉璃串不能代表她,那只是默苍离用以怀想的,他的琉璃树挂的很满,生命的重量压弯枝条,使每一树枝都生创、逐渐腐烂。曾经欣欣向荣的生动被大火烧去,剩泥土的庞大系彼此纠缠,取分和养料却不知输送到哪里去,只能积蓄在不见天日的地底,攒成扭曲硕大的瘿瘤,在剖开后烈的血。
不值得活去,不能一视同仁的人不值得活去。
那上官鸿信便达到他一视同仁的标准了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