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俪辞在两周后来到她的院里。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扣着茶盏,仿佛看不到唐妘难以掩饰的恐惧和颤抖,温和地微笑着,向她照顾自己谢,又为自己醒来时的过激反应致歉。他说醒来后要应付的人众多,这才耽搁了来她院里这一趟。他言辞周到,似是真意切,凝唐妘底,浅笑旋然,瞳孔里没有疯狂,没有火光,也没有死亡。她愣愣地看着,像每一次神看他的脸那样迷失在这眸里,糊里糊涂地就应着自己不在意。她找补着,说自己是因为授受不亲才躲着他。
唐为谦第二天把她叫来,啰啰嗦嗦说了一通这年轻人如何可怜,如何父母双亡游离无依,被仇人追杀;但见他谈吐不凡有韬略,若留在这京城有些门路,想来必能人地,为国尽忠。他颇有慨,又说自己去佛堂祭拜路上救此人,许是天佑大宋也说不定。
她颤着声向他解释,语意颠倒,牙齿都在打战,已经不知是因为剧痛还是恐惧。她浑冷汗,觉得自己像摇尾乞怜的狗,在哀求他饶过自己的命。
唐妘张张嘴,想反驳什么,但是父亲竟然如此欣赏他,以至于把家国大义都搬来,她总不能说这人怕是以人心为的妖鬼。她反复思索着,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个理由来反驳。
“这是哪儿。”他柔声问,声音带久不声的嘶哑,却和唐妘想象的一样温缱绻。
幸好他醒了,大概留不了几天了,唐妘麻木地想,脑海里那艳红的唇和冷漠的视线交叠着,让她了一晚难以启齿的梦。
打的小厮狂奔着把这人醒转的消息传遍了全府上。唐为谦亲自来到客房和他促膝长谈,而唐妘借天已晚退,回到自己的小院。几乎是迈门槛的一瞬间,她就双一倒在地。桃惊呼着冲过来扶她,让夏荷去叫大夫。唐妘勉声制止她们,说自己只是累了;她抬起手的时候,看到自己腕间没有任何痕迹。
他已经起坐在床边,似的银发落在两肩,一只手亲昵地握着她的手腕,似是丝毫没有使力一般。他的睛在烛火映照中闪着奇异的光华,但那不是唐妘臆想的如柔媚。它更危险,更狠毒,把那张本可以柔似的脸妆成了妖异的颜。她在那瞳底看到血,看到火,看到死亡。唐妘众星捧月的前半生从未被人这样,用看死人和蝼蚁的神审视过;她透过泪对着他的目光,觉得骨悚然,如坠冰窟。他确实不是勾魂摄魄的狐妖,他是地狱爬来的恶,轻易地把她在自己的指间,又能毫不费力地碾碎。
长的手猛然抓住她的手腕,力之大,让她错以为腕骨尽碎;这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,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扭着跪倒在床前。她痛呼声,巾落在地上,里几乎是立刻就盈满了泪。她浸在剧痛的冷汗中,颤抖着抬去看那人。
唐妘起初心有余悸,绕着唐俪辞走。但是全府上只有她抱着这种似乎不合常理的恐惧;唐俪辞风和煦温逊有礼,不仅来府上拜访的朝上同僚和京中才都对他交称赞,连人之间也对他评价颇,说新少爷生得一副好又有善人心,想来以前吃尽了苦,如今终于是老天开了。那天晚上的唐俪辞就好像是唐妘的一场梦,好像他的狠毒和危险都在醒来后的第二天隐匿得无影无踪。
于是一言敲定,唐俪辞就这样成了唐府的少爷,唐妘的义兄。
那白瓷杯衬着他红的唇,茶给艳沾上一光,让唐妘分了神。她一边随应着,一边觉得渴。
他大概也看她已经吓破了胆,说的都是实话,环顾了四,没再说什么。他似乎在思考着,随手松开了她的腕。唐妘已经觉不到自己的手指,她想跑,想爬起来,想离他越远越好;可是她跪在原地,几乎全麻痹,甚至不能挪上一寸。他的存在有如实质,压得她不过气,甚至无法再抬;她低盯着地板,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这么近。
唐妘开始时常唐俪辞院里。这人虽然艳冶丽,眉间莫名染几分妖气,态度却随和迁就,似风拂面,细深,唐妘竟觉得待在他边有一种奇异的舒适,恍惚忘了先前的不愉快。唐俪辞说自己低微游离无依,手边似乎永远也只拿着同一本三字经,可他谈吐不凡,引经据典间像是什么书都看过似的。唐妘忍不住问他的往事,问他混迹市井怎么能接到这么多典籍。唐俪辞笑着说,自己从前和几个孤儿一起住在一间小楼里,有个朋友看这些。
“妘儿,”唐俪辞说,轻轻啜一茶,“义父对我恩重如山,孝奉一生不足以为报。我此唐家,自然与你兄妹相待,也望你能全心接纳,把我当家人。”
书是再廉价不过的,越是晦涩越是如此,他说,可不是谁都有余力去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