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手斩断了所有的可能。她麻痹了似的坐在那儿,被迟来的般的悔意淹没,看着天渐渐放亮。
日上三竿时,那富丽堂皇过了的车才停在唐府的朱前。唐俪辞从车上来,和任何时候一样优雅得,微笑着向唐为谦解释天甚晚,不得已在中留宿,然后任后者不着边际地怒骂几句。唐妘在院望着门,为他还活着这事松了气;可是唐俪辞越过一群人迎上她的目光,唇角挑起意味深长的笑。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复仇是如此渺小无力,和唐为谦的骂声一样,碰不到这隐匿的,她没见过的,唐俪辞这个人。
“妘儿,”他回自己的院,经过唐妘时轻声说,气息扫在她耳廓,一阵酥麻,“我一向不喜息事宁人。”
唐妘还没来得及为这话不安,那天午后,唐府居然有一谕来。院外跪倒了一片人,伏在地上,听传旨的太监满脸喜地宣布唐国公如何勤政民事必躬亲,其女唐妘如何贤良淑德聪慧勤谨,圣上又如何封妘妃,以示恩泽。
唐为谦大喜过望,只当是唐俪辞为义妹在圣上面前言,换来了这天大的恩。可唐妘没有起。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地面,看着一只蚂蚁从前缓慢地爬过。它爬得那样笨拙,便是三岁小儿也能轻易碾死。
唐妘跌唐俪辞院里时,见到一个有几年没现的面孔。她心绪混乱,只隐约记得这人是总提过的书童,卖契还在府上,说是去找事,结果短短几年竟然占了山当了大哥,架大得很,这么久才把人叫回来。
见她仓皇闯来,唐俪辞唇角一丝微笑,挥挥手示意那人:“我与妘妃有话要说,池云,你去院外候着吧。”
这当土匪的书童似乎话说了一半,一脸愤懑地退了,经过唐妘时不仅没行礼,连看都没看她一。
唐妘顾不上这许多,几乎是踉跄着奔到唐俪辞面前。她很久没有这么近看过他了。日光洒在他面上,挂在他睫间,把他衬得艳丽脱俗,那院里梅花开得繁盛,两相对比却黯然失。
“俪辞……”她颤抖着张,几乎是本能地挣扎,抓着渺无希望的稻草,“救救我,你去跟父亲说,他会听你的……”她伸手想要抓住唐俪辞绣着金暗纹的衣袖,可在他礼貌而周全的微笑中又畏缩着收回手。
唐俪辞抬起手来,轻轻抚在她的发间,语气温柔,像是在哄丢了玩的幼妹。“听我什么?让你舍弃近在咫尺的前途,让皇上收回成命?妘儿,这天大的好事,你糊涂了。”他的手指过她的发,落在她的银簪上,又轻轻拨动着那簪上坠着的玉环。
唐妘绝望地听着,又忍不住问他:“我自知蠢笨……若我再聪明十倍,你可会怜惜我?”她花容月貌尘清绝,此时人哀戚,如此凄然,怕是再铁石心的人都要掩目叹息。可唐俪辞不为所动地看着她,仿佛看不见她垂死的挣扎,越发像是掏去了心肝的妖。
“妘儿,”唐俪辞惋惜地轻叹,白皙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面颊,就像以前她照顾他时那样,让她脊背发冷。“你确实蠢笨。”
“皇上怜你,要娶你,封你为妃,从此荣富贵,这是你的幸事,更是唐家的幸事,义父的幸事。你要我怎样怜惜你呢?我自会让你十里红妆风光大嫁,此生用度不愁无后顾之忧。”
唐妘终于抓住他的衣袖,不择言:“你初来时,是我在榻侧照料,便是你不认,你我终是有肌肤之亲,终是有,你怎能把我送给他人……”泪落来,淹没了她要说的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