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朝臣,我暗自了一冷气。
登基典礼的当日,他便达了封后与立储的诏书,在朝堂的这次大换血中,我的父亲被擢升至大父生前的官位,母亲则封为诰命夫人。
半日的忙碌之后,忽然有个面生的小太监来寻我,说太皇太后想见一见我,我遥遥睇了一目着衮冕的云韶,轻轻唤了一声:
“官家?”
他了,我便随着那小太监去了。
自从云韶打临安,太皇太后便幽居在城西北角的兴庆中,我幼时曾在年节时见过她,记不清模样,那时她站在权力巅峰,只记得是盛装华饰包裹着的一个妇人,今时辇兴庆,所见却更似一位宁淡祥和的祖母。
“妾陆氏恭叩太皇太后万福金安。”
我盈盈拜,礼服与花冠都未及拆卸,金钗步摇泠然清响,我觉得自己像极了一株挂满金叶的摇钱树。老太后命人扶我起来,引至近前,挽了我的手请我坐,睁着她有些浑浊的双目将我看了又看,终于竟弯眉绽开几丝笑容:
“叫阿婆。”
我想起了死于她手的大父,垂睫默了一默,才:“这不合规矩。”
她又笑,笑起来皱纹挤在了一:
“规矩?呵呵,丑守规矩么?”
她眉温静地端详于我,郑重:
“阿囡,他不是为了你。”
“谁?”
“还能有谁?丑儿自小凉薄,心思深沉,囡囡,你会被他玩于鼓掌之间的。”
“太皇太后很了解官家?”
“他是怎生与你说起孤的?”
“官家说……您想杀他。”
老人家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,笑得角的泪花儿也颤了来。我不解。她又问
“因为十年前陆家的案,你记恨我?”
我违心地摇摇:“妾不敢。”
她从怀袖里掏一沓泛黄的信笺,递给我:
“这些,是当年你阿翁、你伯父同逆贼的通信,阿囡若不信,可以查这纸、这印,再回去问问你爹娘。”
她说:
“他们说,牝鸡司晨、阉党为患,无非是看不上女人、看不上太监……你爹爹这一脉是无辜牵累的,你恨我也在理之中。只是,丑是我一手带大的,你告诉他,官家——不应当恨孤。”
我问她:
“您说,不是您,那么一年多以前,想要刺杀官家的究竟是何人?官家当然不会为了妾一介妇人举兵,可您说,他究竟是为了什么?”
“陆明远、陆临深,谁得陆氏襄助,就得到天文士之心。丑收你爹爹彀中,不择手段。”
“不惜以命相搏?”大父与父亲的名号被她说来,我噙泪一笑,觉得很荒唐。
“你有没有想过,他的病脉案,只是说给我们听的,杀女炼丹,也是故玄虚。”
“我探过他的脉。”
“所以呢,你别忘了,他允文允武,调乱自己的脉息送到你手,还不是雕虫小技。”
“银瓶上丝绳绝,玉簪成中央折,一意孤行,全族罹祸,你祖为国征战,追随文皇帝生死,君之泽五世而斩,陆氏孙成这般,都该杖死在宗祠里!”